第三章 惊梦

    过了几日,祁家老太身体大好,可以下床了。海棠花开正盛,花骨朵儿饱胀开裂似的,灯笼一样红地显眼,隐隐约约地看着颇有景致,凑近了闻香心情更是舒畅。

    老太太最喜海棠,叫了各房的人来赏花,一时间院里簇满了人,穿红戴绿,一片喜气。丫鬟们忙着伺候果盘酒酿,不喝酒的备了上好的清茶,热热闹闹一家合乐。有人提议抚琴作诗,三房的太太提议让云玥也来一首,云玥推脱不过,也跟着凑了凑雅兴。她看天边,云若丝丝轻烟柔滑飘过,院墙青瓦缝隙里冒出颗颗嫩苗,生机蓬勃。眼前满园海棠层叠压枝,似画如卷。院内女眷着鲜衣,抬袖飘香,裙带舞逸。赖好也是大学毕业的文科生,背诗还是难不倒她的。云玥来了一首元好问的:

    枝间新绿一重重,小蕾深藏数点红。

    爱惜芳心莫轻吐,且教桃李闹春风。

    众人皆称赞,说大姑娘是天送仙女,能做得如此好诗。祁碧莲笑着看女儿,满园姹紫嫣红都比不过女儿粉嫩的脸蛋。祁老太太更是把云玥抱住搂在怀里可劲儿地夸。

    谈笑间,小厮们已抬进院里几张大桌,粗使丫鬟们擦抹桌子,备着碟盏茶皿。祁家老太让众人落座,各式菜已摆上桌。幸好有厨娘在旁介绍,不然即便是在连府长大,这些珍馐佳肴云玥也真怕自己闹了笑话。

    一道叫香袅游丝。以白鸽、孔雀、鸳鸯、天鹅、彩鸡、大雁六种飞禽的蛋清为主料,由木兰、石斛、茉莉、百合、木槿、芙蓉、香槐、月桂、海棠九种鲜花剪碎为辅料做成的一道汤品。

    一道叫紫龙腾云。有两味主料极费工夫,一味是取百条长短粗细差不多的黄鳝,文火慢炖后划开取出已成紫色长条的鳝血。另一味是用收集清晨露水熬制的豆腐切成发丝般的细条,丝丝盘绕如云雾缭绕。

    还有一道菜,是祁老太太专为婳妍做的。一家人都笑着说今天沾了大姑娘的光,也能有机会品品这道金芙玉颜。云玥看着端上来的像是一盅甜品,尝来甘怡。主料能看出来的有橙子、牛奶和似是荷花的东西。正疑惑为何这道金芙玉颜如此金贵,三房的太太说“今年进贡不如往年,咱们祁府还能有往年的分例,真是家府荣耀”。原来,这道菜贵就贵在时令和地域上。锦襄城不产橙子,按三太太的说法,应是南方属国的贡品。而五月的锦襄城,荷花是不开的,定也是从南埠采买来,中途车马水路还需保持花叶新鲜,不仅仅是花费银两就能办到的事。

    祁家老太兴致高,席间杯盘觥筹,欢声笑语。佳人醉颜酡,发丝飞红颊。云玥没敢让自己喝醉,万一说出些别人听不懂的胡话来,露了破绽,她来祁府的使命就难达成了。

    锦衣玉食悠游散逸,转眼已来祁府五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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